郭刚堂|郭刚堂:走出“失孤”的日子( 四 )


郭刚堂自知对家庭亏欠 。24年来,亏欠只增不减 。
80多万的外债压着,没有经济来源,妻子每天都去帮别人看孩子 。日常开销尽可能节省,家里一周买一次菜,要去更便宜的近郊菜市场买 。或者是妻子在傍晚出发,去附近买些便宜处理的菜 。
时间也很少给到家庭 。多年来为了寻亲,郭刚堂总是奔波在外,家里常由爱人照看,教育孩子的事基本是爱人在管 。可是自孩子走丢后,她的神经衰弱始终未好,晚上总是睡不着 。
总在替别人寻亲,妻离子散的悲惨故事数不胜数,刺激得多了,倒像是一种麻醉 。对着镜头,郭刚堂一遍遍地对媒体讲述骑行的故事,郭刚堂总在想,自己尚且算有倾诉的出口 。那始终在照看家庭的妻子呢?
自初中起,付成就是郭刚堂的好朋友,他见证了郭刚堂的亏欠是如何开始的 。
从前的郭刚堂爱唱歌、会武术,体育又好,学校的文艺演出和运动会上,总少不了他的身影 。每天放学,俩人结伴回家 。泥土小径上,郭刚堂踏着一辆自行车,付成坐在后座,俩人一路骑,一路唱 。
成家之后,郭刚堂成了别人眼中敢闯敢拼的年轻人,靠着拖拉机运输,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就挣到5万元 。
后来的骑行不再有歌,唯有一杆寻人之旗插在摩托车上 。迷路、车祸,睡桥洞、住坟地、被人骗被人骂,10辆摩托车报废在40万公里的路上 。
没钱,就把钱省着用 。朋友“亮哥”回忆,前几年,他陪着郭刚堂去外地参加一项公益活动 。晚上,郭刚堂在一家澡堂开了间房,“亮哥”记得,当时一打开门,满眼都是蚊子,在小房间里乌泱泱地乱飞,“简直能把人抬起来 。”
家也始终是少了些“味道” 。逢年过节吃团圆饭,都要摆上一副空碗筷 。家里也从未有过一张全家福,“总是少一个人” 。为了寻亲,郭刚堂不常在家,常常奔走的公安局,倒像是他的另一个“家”,每次他去,门卫都直接放行 。
即便是在家短暂停留,郭刚堂也总是叹气 。电影《失孤》的导演彭三源回忆,她那时候看到这幅情景,就劝他,“你不要叹气,你笑也要笑给(小)儿子看,毕竟(小)儿子是无辜的嘛,他们应该得到幸福的童年 。”
家庭是一辆牛车,自己是拉车的“牛”
7月,彭三源和郭刚堂打了一小时的电话,电话里郭刚堂总是笑,以前那一声声叹气早已消失,彭三源感叹,“他的生命是在50多岁后,因为找到郭振而重生了,他的苦行到达了终点,他终于知道了终点站在哪儿 。”
于是,生活里“只剩下高兴的事了”,郭刚堂获得了24年来“最大的自由” 。
郭刚堂自己则有了很多心愿,他曾告诉彭三源,希望见证郭振结婚生子,“帮儿子带孙子 。”
至于眼下,郭刚堂最希望拍一张全家福、吃一顿团圆饭 。他也想学学怎么做饭,为妻子张文革减轻负担,虽然现在只会切土豆,但他期待,或许再过一段时间,他也能烧得一桌子菜,让家人尝一尝他的手艺 。
最近,他更频繁地往父母家跑,父子俩泡茶共饮 。父亲习惯喝浓茶,等他喝完一杯后,郭刚堂便捞出父亲泡过的茶叶,接着泡茶喝,二人边喝边唠 。他觉得用这样的方式,可以自然地延长父子唠嗑的时长 。
在他眼里,家庭是一辆牛车,自己这头“牛”,应该把这辆“车”拉着往前走 。先还清外债,“再让每个家庭成员生活水准都更好一点 。”
寻亲的事业还是会继续,郭刚堂考虑着,过段时间是否要换个办公地点或者把家搬到别处,“寻亲协会的办公室和家都在一个小区里,这样多少不太方便,无论对我们家庭,还是对社区工作人员 。”
他也萌生了很多想法,为协会找一个接班人,或者寻求科技的帮助,以让自己彻底回归家庭,或者至少分担一点肩上的重任,“说像牛、像骆驼,都是给我自己加油打气,谁真的不会累啊 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