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有园

大有园 , 大有园拘留所生不如死
大有园
暑假里一个闷热的下午 , 我和几位茶友正坐在村里公园旁的一间小店里 , 吹着扇 , 喝着茶 , 聊着天 。
突然 , 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 , 只见他正从电动三轮车下来 , 车就停在店门口 , 车上横躺着几个空的圆形桶装罐 , 看样子 , 他是刚送水回来并路过此处 。
哦 , 来者是“水佬” , 我们的老熟人 , 只见他身材健硕 , 短发方脸;上穿蓝色t恤 , 胸口处写“添添饮水” , 颜色金黄 , 格外醒目;下穿七分牛仔裤;光着脚 。在夏天 , 在工作送水时 , 他喜欢光着脚 , 走路时也不怕小石子硌到脚而脚疼 , 可能是凉爽胜于脚疼吧?也可能是习惯了就好吧?真是个怪人!
“水佬 , 听说你赌‘六合彩’被抓到大有园拘留所去了 , 怎么才几天就出来了?”一个茶友半开玩笑地问道 。
“是啊 , 你也知道了 。本来要拘留15天的 , 但后来因为赌博被抓进去的人多了 , 牢房里床位不够 , 人满为患 , 于是我和几个赌资少的难友就被提前释放了 。”水佬先愣了一下而后尴尬地答道 。
接着 , 茶友们热情地招呼水佬坐下 , 倒茶 , 喝茶 。
“水佬 , 在牢房里有被别人打吗?”我关切而好奇地问道 。一提起牢房 , 我头脑里就会出现“监狱风云”里的恐怖血腥的打斗场面 。
“没有啊!”水佬肯定地回答 。然后 , 他生怕我们不相信 , 还迅速站起来 , 在我们面前转了一圈 , 接着说:“你们再认真看看 , 没穿没烂 , 我身体棒棒的 , 像被人打过的样子吗?你们的看法过时了 , 今天的大有园很讲文明的……”看到他憨态可掬的样子 , 我既想笑又感到惊讶 , 因为我记忆中的“大有园”并不是这样的……
起初 , “大有园”这个名字 , 这个地方 , 是我听父亲说的 。“大有园”位于东莞市大朗镇大有村境内 , 故得此名 。在我父亲年轻的时候 , 他也在那里被关押过两次 , 那时候 , 东莞还只是一个“县” , 大朗镇也不叫“镇” , 是叫“公社” , 大有园也不叫“拘留所” , 叫“收容站” 。当时 , 那个地方是专门收容关押“逃港仔”(铤而走险、蹈海求生逃亡香港的人)的地方 。
当年逃港的时候我父亲才18岁 , 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 。在我父亲的记忆里 , 那个年代 , 那个地方 , 是他青年时期里的一段既痛并快乐着的难忘记忆 。我曾听他说 , 那里是一重又一重的荔枝林 , 林中有一条窄小弯曲、颠簸不平的黄泥路 , 路的尽头就是大有园收容站 。那是一处四面环山的地方 , 满眼所见的都是荔枝树 , 林中有高墙围绕 , 很高的墙上还有铁丝网缠绕着 , 收容站拱形大门的门楣上镶嵌着红色的几个大字“大有园收容站” , 门口有一个手握钢枪的威严的解放军战士守卫着 。
这是我父亲第一次被抓进去看到的情形 。记得那年是1964年 , 由于国内赶英、超美的“大跃进运动”直接引发了三年的“自然灾害” , 导致千万民众受冻挨饿 , 苦不堪言 。另外 , 其时恰逢香港经济起飞之际 , 为了解决经济高速发展时期劳动力短缺问题 , 港英当局开始实施新身份证申请政策 , 新政策规定 , 凡成功抵达市区而又具有工作能力的人都发给香港身份证 , 这实际上相当于变相地承认了“成功逃港者”的合法身份 , 从而怂恿了更多的人去“逃港” 。于是在那年 , 农历新年过了没多久 , 村里就有很多年轻人商量着准备去“逃港” , 其中也包括我的父亲 。当年我父亲去逃港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 , 就是要到香港去找他的爸爸(就是我后来的爷爷 , 我的爷爷是在1957年逃港的) , 和他的爸爸一起在香港赚更多的钱寄回家里来 , 让家里妈妈和弟妹们生活过得好一些 , 不再受冻挨饿 。